那个时候年轻,又意气风华,我觉得,我可以保护好她。
可我没有做到。
因为我身份的特殊性,应酬周转的时候,我免不了喝一些花酒,出入烟花地,这一点其实令她很没有安全感,但她说她相信我,她从来不会让我为难。
我做过最疯狂的事,就是她告诉我她怀孕了的时候。我那晚应酬喝醉了,让司机避开眼线把车开到了她的住处,她被我吓得不轻。深更半夜,我拉着她跑到青帮的瓷窑里,工人其实都休息了,偌大的瓷窑里只有我们两个人,我从身后抱住她,看着陶泥在缠绵的四指间成型,细颈连着流畅的瓶身。在等瓷瓶出窑时,我把她压在案台上接吻,她手上都是陶泥,挣扎不得,我们十指紧扣。接完吻后,她的眼睛灿若星辰,红着脸蹙眉望我:“发什么酒疯?”
然后我开始笑,两个人鼻尖抵着鼻尖,额头对着额头,我说:“言蹊,我很开心。”
她眼里的笑意也在眼底凝聚,却拍着我的手臂笑骂:“像什么样子!”
后来那只瓷瓶出窑了,极淡的雨青色,瓷釉散发着温润的光,像极了她的眼睛。后来我让人将瓷瓶送到她的住处。
那是我送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,后来被日本人打翻在地,碎了一地。
我有很多对不起言蹊的地方。她死去之后,我的状态很差,记忆也出现偏差,总是恍惚觉得她依旧在我身边。我们成亲的这些年,她只对我发过一次脾气。那个时候,我因为应酬不得不出入百乐门之类的场所,为了掩饰自己,我甚至包养了一个舞女,将对方宠得上海滩人人皆知。有次我搂着舞女装作醉醺醺出去的时候,刚好碰见言蹊和她朋友迎面走过来,我一瞬间吓得酒都要醒了。她看见我那个样子的时候其实有些发愣,我没有办法,只能面色不改地走过去。